翩若游龙，婉若惊鸿

-----正文-----

玄德八年正月，我在京城初遇叶观。那是滴水成冰的时节，屋檐下结着冰凌，窗纸上蒙着白霜，只有昼夜不停的地龙将室内烧的暖如春日。叶将军府却连地龙也没有，踏入暖阁，一片无人长久居住的清寒，明明陈设布置都干净贵重，可就是给人一种萧索凄清的感觉。

叶观是将军府的主人。他微微俯身，为我斟上一杯茶。我心中一惊，连声道谢，心想堂堂将军府下人都去哪里了，在帝都纸醉金迷中摸爬滚打的我已很久未见过如此不摆架子的高官了。后来我才知道叶观不惯差使下人，能自己做的事都要亲力亲为。

他问我前来所为何事，我道明来意，说史馆修先帝朝官史，愿为叶观之父、上一代叶将军叶幸立传，希望他能百忙之中抽时间和我讲一讲他父亲。

本朝史官虽有“多士如林，皆愿长喙，言未绝口，朝野俱知”的恶名，遇大事还是绝不含糊的，生怕对先人下笔有丝毫偏颇。

叶观闻言，却露出苦笑。

“爹生前最厌恶虚名，将军当了一辈子，连个侯爵的爵位也不肯受，我先谢过史官大人的好意，不过我想爹若有在天之灵，应该是不愿意看到有人替他立传的。”

他这样说，我无法坚持，过后只记得将军府的茶又苦又粗，还当是武人厌烦史官，就不自讨没趣了。

不过虽不能勉强叶观，史书还是要写的，我拜访了叶幸的故旧部下，到民间与百姓交谈，去茶楼听写叶幸的传奇话本。越是研究，我就越觉得叶幸这人遥不可及，修史大抵如此，哪有人关心英雄豪杰是否曾欠过东家的半两银钱，是否把西家的孩子逗哭过？史书不过要一笔光风霁月顶天立地，知道他为万世开太平过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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