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

-----正文-----

零点的鬼，走路很小心。它害怕摔跟头，变成了人。——鬼进城

28.

闻颂手中的烟在燃烧，他说：“翟维，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选择你？”

翟维下了车，手上拿着冯棠在车里备着的格洛克——他的冷与硬的安抚奶嘴——他感到晕眩，就仿佛他的灵魂被抽离，他的欲念被熄灭，他的意志在他的大脑发动革命，对他说：“你要离开”。

翟维却不能离开了。他被钉在眼前的别墅之前，他所熟悉的别墅之前，他和闻颂一同居住、帮助他找到生存方式的别墅之前。他可以看见光从别墅的每一个缝隙倾泻，流出，漏得满地都是，令他几欲作呕。他痛苦于眼中的光东施效颦离屋的春，却饱含无美的恶意......又或许，那才是真实的美？就像飞蛾的火，就像安康的灯，窒息的、齿冷的，造物主的至高杰作，他理当奉行的恐惧的美学。

他陷入了恐慌。

他将要去救一个人，冒着生命危险。那个把他扭曲至此，又给予他全新的生存意义的人：闻颂。

「这是他当做的吗？」

冯棠不见翟维跟上，这个男人觉得不耐烦了。他转身，走近，就要催促，却发现眼前脱下阻碍动作的大衣的瘦削少年正在寒风中不住地战栗。不是因为冷，冯棠知道的，因为他看见了翟维的、燃烧着死去多日的无望的火的双眼。冯棠被某种难言的怪异击中，他看着翟维，翟维却不曾发觉，只是那双黑色的眼睛狂热地祈祷着，就好像他在等待一个从天而降的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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