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有一个姐姐，并非血源的姐姐，只是从小认识。旁人都说她长得丑，我从小就看她，并不觉得怎幺丑。别人说她面相奸刁，我反而觉得很温顺。

我记得我似乎从来就该认得她，身边伴着她身上棉布料散开，尘土飞扬的气味，送过一只篦子，叫我帮她篦一篦。她避讳别的男孩子，而独不避讳我。打闹似乎完全不顾男女之别，相处久了，早就模糊了特征，互相如自己于自己一般熟悉。

她的脚裹了一半，而拆开了，露出来连形状也没有，可是就那样越长越大了。我离开她之前，似乎记得她的脚一直比我的大。

也许她认识我是因为怜悯我，可是年幼的我不知道。我小的时候很喜欢暴怒，扔东西打人，师兄师弟都不愿意接触我，有一天科班的老师傅狠狠打了我，把我扔进了封闭的柴房里，最后忘了放出来，想起来的时候，我已经脱水了，让他们都以为我已经干死了，看上去像只鬼——那段记忆我已经没有了，可能年龄很小，还不记事。但是姐姐很清楚，她为了叫我害怕，她给我一遍一遍讲。年幼的我以为自己十分厉害，以至于旁人都以为要死了，而没有死，那一定是极其不容易死的。于是别人害怕的东西，我更加不害怕。

而我记事以来，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十分随和的好孩子。随和到师兄弟仇视我，揪着我打。我一直以为是他们的不公，才叫我忍无可忍，对他们拳脚相向，我并不以为我从小便是如此。因此，不仅师兄弟恨我，老师傅也尤其地恨我，恨我不通人情，总是很愚笨地顶风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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