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

-----正文-----

我见过它的主人，一个长得很气闷的、湿漉漉的女人。大概因为我在浴室碰见她，下午三点刚到，人少，水温调得过烫。当我赤红着表皮和她单独会面，她已经裹上了毛巾站在大镜子前吹头发。蒸汽充盈了我的胸膛，心脏无可安放地快速跃动，简直有产生吊桥效应的风险。所幸吊桥在我见到那只熊猫玩偶后自行断掉了铁索，变质成垂向崖间的晃荡、妒火里的过搏。

大熊猫是中国的珍奇，我将它视作奶牛和泰迪熊的杂交。在我四岁那年，某位我说不上来名字的叔叔从四川——大熊猫的故乡——给我带回了一个熊猫玩偶。对于我幼嫩的怀抱而言，精致的小熊玩偶太贵重了，需要有个串串作替代品。于是顺理成章，熊猫玩偶站到了替代品的位置。要问它当真比泰迪熊廉价轻贱吗？未必，标价牌在送来前就被剪掉了，但它是我的无可选择，天降的替身。从前在下三滥的杂志上看见过这样的故事：女高中生腰一垮便在学校厕所里诞下一子，惊愕地“来也匆匆，去也冲冲”，此事便没在屎尿里。而我们正式的母亲的生产却好像困难得多。我问妈妈：“生孩子这么痛，妈妈为什么还会喜欢孩子？”妈妈说：“因为过程很痛苦，所以更珍惜。”我没能搞明白妈妈所说的，在我的头脑里，痛苦与仇恨始终不能分割。但我从三流杂志中领悟到，轻易得来的便于随手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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