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身处幻境，仍不乏深海溺亡之人。

-----正文-----

柔软冰冷的水体挤压过来，像山一样沉重地压下来，像柔软的羽毛一样包裹起来。层层折射剥离后的光线黯淡到不可观测，肺里的空气变成泡沫向海面离开，只把他留在这无望的黑暗里。如果变成鱼，就能更游刃有余地在这游动，从中获取必须的氧气。可他只能把自己压缩在狭小的盒子里，勉强地把高压隔绝在外，勉强地将氧气抽取进来，在窒息与黑暗里沉没下去，等待着死亡或是海底的到来。

人类脆弱僵硬的躯体蜷缩起来塞入狭小的盒子，像是等待破蛹的茧，但蜂拥而来的黑暗和高压并不期待他羽化成蝶，只是沉默地加重他的绝望，在漫长的拉锯里一遍遍一次次地升华他的苦难，攫取他的希望，掠夺他的怨恨。

而后海底总会到来吗？

“哈……哈……”

自噩梦中惊醒，夜色潮水一样漫过来，司慕在幻觉残留的窒息中呛咳着，僵硬酸痛的身体仿佛还被水体碾压着，深陷于无法逃离的深海。漫天的星光、喧嚣的都市都在窗外，他被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无声无息地在幻觉里溺亡，就像被困在无法逃离的密室中。

“怎么又弄得这么狼狈，我还以为你已经找到直接来我这里的办法了？”

那轻快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即使残留的幻觉扭曲了他的五感，那道声音却能准确的将主人的意思传达，回想起来仍是他最熟悉的语言，而从一开始就被忽略的违和感在噩梦的渲染后愈发难以忍受。他一手掐住自己还的脖子，一手打开手机给委托方的联系人发消息，颤抖和呛咳让他难以准确地选择字词，一句话花了十分钟才写好，按下发送键前却从恐惧里清醒了过来。发送确认变成了砸在床上毫无意义的一拳，连空气也对此沉默。恶鬼的领域里一切都是幻觉，但真实的潜水装置和氧气管都不能对抗幻觉，可恐惧已从清醒时蔓延到梦境，又岂肯轻易地离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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