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正文-----

壹

要下雨了。

脊骨又开始隐隐作痛，腹前那一道疤微微泛出痒意。

敲了敲榻沿，唤来条小蛇收衾褥。门口处几根柳条探进来，托着个浴桶安置在榻边，水光荡漾，蒸腾出一股温热。

卷过巾帕搭到桶边，绿藤又在屋内绕了一周掩好窗，退出去时还妥帖带上了门。

眼见得雨开始下。山中的雨总来得很快，尤其是秋日。四方的云拢到一撮，将傍晚苟延残喘的天光遮尽，便化成雨点飘下来，被风一裹闷头往屋里闯，窗纸上不时便阴了一片。

疼的愈发厉害了，酸麻从骨头缝里往外钻，腰上肌肤冰寒。倒也习惯，自那日重创，每年都得忍过三五个月。毕竟七七四十九道天雷，没有钢筋铁骨，便是龙身也扛不下来。

拂袖熄了烛火，褪尽衣衫。挪腾到桶边，先捞过两条腿搁进桶，再将整个身子浸进去。

轻呼口气，温水从身上漫下。热气渗入躯干，多少舒爽些。绞了巾帕，从肩搭到背，暖一暖整架骨头。其实今年还好，双腿虽然苍白羸弱，没有知觉，但并不感到疼。只是偶尔腹部那处断了脊梁的贯通伤乍然发作，每每迫出满身冷汗，似乎永远愈合不了。

也难怪，度邪剑斩出来的伤，没要了邪魔的性命实属不易。

雨愈发大了。噼啪砸下，间或两道惊雷作响，烦心的很。泡到清水微凉，方化了原身盘回榻上。这一夜睡得不安生，总有梦。或许是因了雷雨喧嚣，梦里也有雨，打在无为崖壁，没入深青的苔藓间，沿岩石表面凹凸的沟壑一路流下来；偶有雨滴聚作一处，积蓄着落下来，打出不大的一声，并不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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