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可缓缓而思之，此番，可有所得了吗？

-----正文-----

1.

石越按下马辔。

他回头，背后不远处是载着妻子的车马，家人与随从护翼两侧。视线划过身边幕僚，投向头顶苍茫的天色，夏雨洒白如泼，不住地打在伞沿上。万里阴霾之中隐隐有光芒闪动，似乎在这目光中惊动一瞬，远远地绽出些飘渺深邃的青白色来，仿佛不安中的希望。

大宋忽明忽暗的未来，或许就如这样的景象。这样的判断和忧虑伴随了石越的一生，但在当时，尽管站立在大宋前途的十字路口，尽管失意，尽管忧虑，但他并未有日后那般的持重而行如履薄冰之感。

很多年后他回忆当日杭州一行，都再不能找回当时的意气风发。

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

石越立在城下作如是想。

这一阵凉雨，化在杭城柔软的烟波碧水里，十丈软红中，书写入封起报往汴京的奏折里。落笔时颤巍巍点落墨痕，在纸上划出横竖撇捺。赞颂之言写来已不假思索，而口吻却依旧是平和的，从容而谈娓娓道来，讲尽了风土人情，山光水色。这并不是一个臣子对君主所能够单纯地怀抱的，铭入骨血的敬畏与忠诚。但皇帝也并未阻止他年轻的重臣流露出本分之外的情感——或许是因为他当时也还年轻，与他的臣子一样，还有着权力与国事之外的渴望。

因而在石越尚年轻的时候，他一直这样写，直到很多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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