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正文-----

和所有的创造物一样，小鸟她是有眼睛的。蓝色的、巨大的、清晰而干净的眼睛，能够看到所有的完整的像素。那眼睛，平时悬浮在头顶，没事不会轻易张开，被一句轻巧的咒语封印着。当眼睛张开的时候，手摸得到的、耳朵听得到的、嘴尝得到的，都会消失，它们会变成一种综合的、更细腻的东西。但是打开眼睛的消耗是非常大的，一般的配置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甚至打不开的也有。但是打不开眼睛的创造物并不会真的被视为残缺品。

她坐在河边，看着两个巨大的悬浮着的月亮：一个是镰刀，一个是玉镜。它们清晰的、寒冷的边缘使小鸟出了神。偶尔这样走神是很舒服的。她浑身继而散发出银白色的气味，细腻的闪光渐渐幻化、集结在头顶，一团微弱却又犀利的蓝色光晕。小鸟是为数不多的可以自行打开眼睛的造物。

河流，连接着两边的远方，或者是过去和未来，潺潺的流动着。安详的、十年如一日的、难以察觉地变化着的河流，水的质感既实在又飘渺。小鸟走到了河里，她的双脚连接着冰冷的河水，在月光的倒影里沉向河底的沼泽，她的双手则高举过头顶，用永恒的深蓝的眼睛凝视着月亮。手指的尖端寻觅着的，是高远不可及的宇宙，她探抓着月亮的轮廓。河流的两个彼方无限的延伸出去，在遥远的另一侧相接，像是轮回的蛇的身躯一样。她的手上出现了一圈莫比乌斯的环。河流又有如高速公路，小鸟站在正中间。激流里会有漩涡，那是危险的。水是生命，也有破坏的潜能，所有的大元素也都是这样，比如火。但是此刻，水令她着迷。水的环，水的同心圆，水的漩涡，漩涡里的通道。所有圆的东西，所有环状的东西，所有漩涡的结构……在这种直觉性的路程上，小鸟体会到一种非常熟悉的快乐。一种没有归属、没有指向、只是存在的纯粹的快乐，此刻她的精神已经成为了那个象征的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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