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音隐隐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他似乎是真的想改过自新了。她心中依旧持有一份震惊与犹疑，她想，大概沈洄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想通了一些事情。

又或者，这些话又是他的鬼话，是骗人的。

傅怀音眼下无法判别他话中的真假之意，只是再看到他眼中的迷茫与祈求之时，她想起与父亲最后一次分别的场景。

那时傅渠月要出院门，去为抗日前线筹集钱款，傅怀音与两位哥哥送他到车站，上车前傅渠月忽而转头去看几个孩子，说：“我的命是师弟救回来的，他膝下只有沈洄这一个孩子，沈家也只有这一条血脉了，如今时局动荡，个人恩怨哪里比得上国仇家恨。那个孩子本性大概也是不坏的，只是师弟过去没教育好他，要是将来有机会，你们拉他一把，也算是报答沈秋临对为父的救命之恩。”

那一日之后，几个孩子再见到他们的父亲，便只有冷冰冰的尸体了。他们没有忘记父亲的交代，并没有与沈洄以及沈府有什么冲突，哪里知道沈洄竟会剑走偏锋，要将傅家整得身败名裂还不罢休。

傅怀音忆起此事，再去看眼前的沈洄，她想，她是不是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你想做一个怎样的好人？”傅怀音问沈洄，“或许你不用做什么好人，只需要不做坏人便可以了。”

沈洄眼眉耷拉下来：“你一直觉得我是个坏人，是不是？”

傅怀音轻笑：“孟子说，‘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又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可荀子说，‘人之生也固小人’。一个说人性本是善的，一个说人性本是恶的，仁义不过是后天才能获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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