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短停，天命不待人停。

-----正文-----

《八声甘州》

"泪眼婆娑，我复归土。"——《浮士德》

姬发很少会思考自己的结局。有时夜里巡营，木石垒作的高台上只有他一个人走过，腰间玉环与甲胄摩擦碰撞，发出轻轻的声响。大多数时候，他的手指上都会有尚未愈合的伤口，营旅生活合该有磨炼，肉身坚硬了，心好像也不会那么渴求故乡和柔软。剌开的伤口按在玉环的石面上，总有一种莫名的温凉从他的创面一直传到心底，疼痛的抚慰若有似无。

天边的月光穿过薄薄的云洒下来时，会让他想起西岐的麦海，幼时父兄同他携手走过的地方，算到如今也已经挥别了十几年之久。西岐盛农事，月光下的麦浪若有风拂过，麦束枝茎摆动时会发出阵阵朴实的香，闻起来使人心绪安定，回忆也能变得踏实。

人迷恋某种事物时常以气味作引，将十岁时姬发第一次走进朝歌城，身上的玉环绦带受了他的精心保存，踏入城门时仿佛还有家中屋室惯有的味道，夜深时能够抚慰一二。而这种眷恋的芬芳将在不久后在二王子幼子的寝宫中慢慢消散——虽然在某种意义上它的确永不消散。中间横亘了那样亲密到无人可知的地步的八年，姬发想，那么多的…一夜又一夜的抵足私语，他是否多少也沾染上了那座宫殿里的熏香气。

王妃或多或少默许了他和殷郊的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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