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烧化了，我嘴里的糖也化了。

-----正文-----

妈的脸被水晶棺中的假花环绕，灰白的脸上隐约能看见青紫色的纹路，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血管。有个人端了盆水来，站在我身边，盆里扔着一条粗糙的毛巾。我手里还握着梳子，不知道该递给谁。在我愣神的时候，旺儿夺过了梳子。我在盆里拧干毛巾上的水，趴在水晶棺材旁边，用毛巾小心翼翼地擦着妈的脸颊。我不敢用力，我怕妈的脸被我擦破。旺儿把梳子递给我，塑料梳子的齿碰到妈花白的头发，被水晶冰棺冻得有点硬，有点脆，好像妈的脸，一碰就碎了。我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还没滑到嘴角，不知道谁拉了我一下，“眼泪不能滴进去，滴进去路就变苦了。”

眼泪是苦的，眼泪滴进去，妈的路就变苦了。妈这辈子够苦了，不能再苦。我用袖肘使劲儿蹭了蹭脸，旺儿的脸是干的，只是默默站在我身边。

水晶棺再次盖上，殡仪馆的灵车来了。亲戚们把我和旺儿挤开，嘴里喊着号子，合力把棺材抬上了车。我头上的孝帽被挤得挡住了眼睛，我一手拖着妈的遗像，一手去拉孝帽。妈的遗像一下子往下滑，差点落在地上，旺儿扶了一把，和我一起托住了妈。

我们站在最后，看众人挤上一辆辆汽车。旺儿推我，说：“走。”

她把着我的胳膊，分开人群，不容置疑地走到黑色的灵车前，替我拉开门。车另外一边，老舅也拉开了门，表弟戴着耳机，正要上去。旺儿和老舅隔着车顶对视了一眼，老舅想了想，没有再说话，拉着表弟去了后面的车。表弟无所谓，眼睛还是盯着手机。旺儿把我推上车，自己也跟着上来，碰得一声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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