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处时间

-----正文-----

我跟着画家走上阁楼。昏暗、布满尘埃的空间里，唯一的光亮是从天窗倾泻下来的阳光，在地板上投下一个方形的光块。画家从天窗底下穿过，明亮得发红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洗礼。我跟在画家身后，悄悄地在天窗底下停下，迎着冬日温煦的阳光抬起头，看到窗外流动的蓝色，深一下浅一下，仿佛翻涌的海水。也许人死后真的不会去天堂，而是回到海里。人的一生会类似越冬洄游的鲑鱼——从母亲子宫的海湾回到深海的洋流中，亡灵继续漂流，永无居所。

我们将放在一起的折叠起来的画架搬开，露出墙上一面雾蒙蒙的镜子。我走到椅子边，摸了摸它摇晃的骨架，然后坐上去，椅子发出凄切的低鸣。画家让我坐在镜子前面，背对着镜子，面对着她。

画家在天窗底下支起一个画架，在上面铺上泛黄发硬的画纸。看着我！画家对我说。她身上笼罩着比阳光更明亮的光晕，轮廓像是纸浆晾干后的毛边。我不用回头看都知道，镜子里映着她的身影，仿佛神龛上供奉的小像。

画家将抽象的心灵化为具体的感官，通过笔触、色彩与光影传达给观赏者，整个过程就像一个精巧的解密游戏；而作家则是残忍的捕蝶人，在经验的丛林中捕捉灵感的蝴蝶，然后把晒干脱水的标本装裱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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